坚守阵地,敌军轰炸泥土将他活埋。
已经96岁高龄的周尤志,时至今日还会梦见在抗美援朝战场上的惨烈场景。在朝鲜作战的几年时间,成了他永远无法忘却的记忆。虽然曾被炮弹爆炸掀起的泥土掩埋,虽然被弹片打掉了好几颗牙齿,但幸运的周尤志却在一次次险死还生之后回到了祖国的怀抱。
一人一袋生米,夜色中出境参战
见门口来了客人,周尤志佝偻着腰从屋里迎了出来,热情地跟众人打着招呼。经历过战争和岁月的洗礼,如今的周尤志身体依旧健朗。不过遗憾的是,战争中听力受损,跟他说话需要刻意提高嗓门。
竹溪县水坪镇前进村2组,是周尤志出生并居住了一辈子的地方。这位年12月出生的周尤志,年轻时家里条件还算不错。“我还读过书,一直到16岁才毕业,我那时读的还是我们县里的师范学校。”周尤志回忆着,将他的思绪拉回几十年前。年,20岁的周尤志报名参了军,之后跟着部队进了四川省境内,参加过解放战争的不少战斗。
新中国刚成立不久,周尤志所在的部队接到上级命令,要求做好入朝作战的准备。“我们部队是年10月份进入朝鲜的,当时部队从山东开到黑龙江,从黑龙江跨国境进入朝鲜。”周尤志摇晃着满是老茧的大手,跟记者讲述着他从家乡竹溪参军,再到跟随部队进入朝鲜的过程。
实际上,在进入朝鲜之前,部队在国境内做了短暂的停留,给每位战士配发武器装备及行军口粮。“每人两个白布缝制的袋子,可以挂在肩膀上,袋子里装的都是大米,一袋子炒熟的,另一袋是生的。”周尤志说,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里,部队进入朝鲜境内开赴战场的途中,这些一生一熟的大米,就是战士们的主要口粮。饿了抓一把塞嘴里直接咀嚼,渴了直接饮用生水。
艰苦的日子刚刚开始,进入朝鲜境内的周尤志和战友们为了躲避敌军的轰炸,部队行军只能选择在夜晚进行。“天一黑就开始步行,专门挑隐蔽的小路往前走。”周尤志回忆,即便如此,也经常会遭到敌军的狂轰乱炸。有一天清晨,队伍经过一夜的急行刚刚停下来,空中就来了几十架敌军的轰炸机。大部队藏进树林里,但还是有不少人在这次轰炸中受伤甚至牺牲。
坚守阵地,敌军轰炸泥土将他活埋
周尤志家里仍留着一本中国人民 立功证明书。
在抗美援朝战役中,周尤志被分配在五六零团的重炮连。“因为我读过书,是我们连队里为数不多认识字的人,所以刚到部队就被指派去负责火炮。”周尤志说。一段时间后,表现优异的周尤志从一名普通炮兵被提升为主炮手,负责火炮的瞄准和发射工作。
周尤志所用的火炮,是一种射程大约35公里的重型炮,火炮需要4个人分工协作,包括装弹、瞄准、发射等多个环节。记得在一次惨烈的战斗中,负责填装炮弹的战友在敌军的炮击中牺牲,而周围有没有人能及时填补空位,周尤志和另外2名战士只能临时决定,用3个人完成平时需要4人才能完成的任务。“情况紧急,阵地不能丢啊。”周尤志说,虽然3人合作的效率有所下降,但最终他们还是硬挺了下来。
另外一次战斗中,周尤志等人奉命坚守高地,用火炮为我军提供火力掩护。接连发射出去的炮弹,自然也暴露了他们所处的方位,于是周尤志等人所在的位置,也成了敌军重点打击的目标。一颗炮弹飞来,在距离周尤志不远处的空地上爆炸。巨大的冲击波将站在炮架上的周尤志掀翻在地,紧接着从空中落下的泥石杂物将周尤志埋在了下面。
“万幸的是,这一次周围有不少战友,大家七手八脚把我从泥土堆里给扒了出来,要不然我也死在朝鲜战场上了。”回忆起当时的危险,周尤志好像是在讲述别人的故事,说得轻描淡写。从土堆里被拔出来的周尤志来不及休息,立即又回到他的位置上,拼命地向阵地发射炮弹。
还有一次,一枚炸弹在附近爆炸,一块弹片横向飞了过来,瞬间将周尤志的4颗门牙击落。嘴里流着血,周尤志依旧没有退下阵地,一直坚持到战斗结束。“战场上,绝不能往后退。”周尤志说,他在朝鲜的日子里,最轻松的一医院里住院的几天时间。在医院的病房里,他和一批受伤住院的 战士受到了朝鲜 领导人金正日的看望慰问。
坚守高地不撤退,近一年没洗过澡
对周尤志而言,在朝鲜战场上最难忘的经历不是被炮弹炸伤,而是为了坚守高地近一年时间没能洗澡。
年8月,周尤志所在的部队被派往一处战略高地进行坚守。在这处海拔只有多米的山头阵地上,周尤志等人24小时生活在那里。“吃的东西基本上都是炒面, 的问题是山上没有水源。”周尤志回忆,每天到了晚上,负责后勤的战士靠肩挑背扛的方式往山上送点水,而这点水只能用来供大家饮用,“喝的水都难以保障,更别提洗脸洗澡了。”
在这样的条件下,周尤志等人在这处高地上坚守了近一年的时间。其间,他和战友们时时盯着敌军的动向,一次又一次打退了敌人的进攻。“差不多一年没能洗澡,那种感觉太难受了,我们变得跟野人差不多。”周尤志回忆说。也正是靠着这种永不后退的精神,中国人民 才能取得抗美援朝的最终胜利。
在周尤志的家中,尚保留着一本中国人民 立功证明书,里面的字迹已经模糊不清,但尚能看到五六零团政治处的公章,以及几句简短的功绩摘要:在防御战中表现优异,战斗勇敢。在多次战斗中表现出一贯的积极负责,起到了带头作用。
在抗美援朝战场上,表现出色的周尤志获得个人二等功、三等功各一次。“还有好几个奖章,后来搬家不知道丢哪里去了。”周尤志说,不过对他而言,奖章并不重要,“跟那些牺牲的战友相比,我已经很幸运了。”
年,周尤志所在的部队撤回国内,周尤志个人选择了退伍回家。返回竹溪县水坪镇,他成了一名地地道道的农民。之后的几十年时间里,他一直靠务农为生。(十堰晚报秦楚网全媒体文、图/记者何利)